清朝因果实录——《现果随录》全书四卷古今对照
(清)晦山戒显禅师
彻悟按:此据卍新纂续藏经第88册标注。作者释戒显(-),江苏太仓人,晚明诸生,入清后,隐于浮屠。戒显,俗名王瀚,字原达,太仓双凤里人,崇祯元年()为诸生,与吴伟业同学,为复社文人。
《武林灵隐寺志》载:晦山戒显禅师,字愿云,太仓王氏子。弱龄游泮,称名儒。甲申国难,作诗文告庙,入金陵华山,礼三昧老人,祝发受具。遍参天童、雪峤诸大老。复参灵隐具和尚,于皋亭大悟“云门拄杖”话,遂嗣法焉。初隐庐山,次开法云居,一住十载。嗣住东湖荐福、黄梅四祖、临皋安国、武昌寒溪、荆州护国、抚州疎山,化行江楚,道望大著。康熙丁未,具老人迁双径,命师继席灵隐。语录、诗文有若干卷,盛行于世。晦山戒显禅师有《现果随录》四卷传世,师曰:
三世老黄头,浑然不知有。
吸尽西江,藏身北斗。
乾坤暗黑,山河倒走。
等闲只为太惺惺,
拈得鼻孔失却口。
狸奴白牯惯称扬,
云中尽作狮子吼。
戒显即愿云禅师的《戒杀诗》最为著名,妇孺皆知:
千百年来碗里羹,怨声如海恨难平;
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
原序
夫因之与果,犹形有影焉;形已有焉,则影必从焉。苟欲端其影,先直其形,形直影恶不端;若不直其形,而欲其影端,譬如扬汤而不辍火,虽欲其冷,无有是处,是我法门之通训也!世典亦有之,曰「阴德」、曰「阳报」,此岂不我之所说「因果」者哉!世有一等不信因果,其陋尤甚,姑舍弗论云。
今兹戊寅,余寓黄檗书林,藤氏偶携一抄本,来谒余曰:「此《现果随录》,谋上之木,以布于世,可否?」余把读之,乃知灵隐罢翁戒显笔记。
戒显师,具德和尚(弘礼),和尚为我天童(圆悟)门下之人,至其记我径山费祖舍利一事(《现果随录》卷四“费隐老和尚逝后荼毗现多舍利”),其言可征也;又读其述论,极赞念佛功德,则知莲社中人也。通编但载所亲闻见之现业感现果者(指「现报」),他如宿因后报(指「生报」)及异熟(指「后报」)等,非今所取。
余谓罢翁一片婆心,不觉拖泥带水,世出世间,有志之士,勿以其言浅近而忽之也!奚翅罢翁之幸,抑亦读者之幸!是编与《自知》、《阴骘》等录并读则可。藤氏刻行,亦何不可之有?介石净寿
现果随录目录
卷之一
陈益修以力护关庙大士赐目
赵志清挂冠修行先几免祸
赵时雍施异僧一钱便获贤嗣
徐成民身理阴司刊行冥判
圆通师禀受大戒顿脱无常
朱纲魂游冥府论前世判事
隐圆师以礼忏放食消解夙冤
碧璠毁如来衣钵顿缩一臂
张斌以念佛金钱救主危难
吴浇烛以念佛作福克期善逝
吴叔宝以临终禀戒念佛莲花涌现
王建以误摄回生亲述冥事
周秀才以却暗中财立登科第
顾宗伯以尽节被溺彰显前因
张仪部以持正罹难神祐全节
魏应之退念开斋卒致缢死
王斋公失念卖斋立致死亡
福主神厌恶秽渎显灵拽庙
卷之二
吴瞻楼修持登簿瑞现西方
弱庵师误用阶石托颠僧传信
石氏猪托梦免杀自投禅寺
戴星归矢口诵咒得免油锅
武昌僧为菜害猪江心招报
王子房舍昭庆栋梁大彰灵异
汪司马鱼顶金经镂板传世
赵朝奉以罗汉带回因建大寺
王御史建医祖殿得子免难
张封翁以还金厚德子孙世显
钱州侯请律师授戒烛现佛像
葛朗玉父子刻劝善书施人全家免难
孙学宪因罗汉回生塑像竖碑
北高峰五圣募石柱助建灵隐大殿
太仓水陆期中神鬼显异
昆山安禅庵地藏忏期纪异
张迩求食荤感梦斋戒圆期
龚尔茂以广施劝善文神降显灵
疏山大殿天王两显灵异
李铨部以造像获嗣始终守节
李伯馨心念杀人却为心鬼所杀
久病翁喜还夙债顿去心蛇
马给谏以祸亏斋素竟归神道
卷之三
钱伯韫以老年学佛竟得西归
黄摄六笃志西方克期善逝
王奉常以累世修积科第蝉连
谭宪卿创大悲坛祈嗣立生双璧
先府君以精?事佛屡感奇征
上天竺铸铜像大士显灵自赐黄泥
金溪县青蛙使者显异宝迹
黄州安国寺张真君凭小卒降笔
徐亦史损财惠民随获美报
俞春蛟以饭僧免回禄增修福行
朱君以僧预为作法火难得全
蒋素公以续菩萨指获荐贤书
尹宣子以难地礼忏竟得生全
张镇台以韦天示梦安国重兴
二人敬慢关帝荣辱异报
张其光违梦烹鳖贪饕致死
王指挥以恶性为蛇隔生余报
汉口屠人不听僧劝立招惨报
高邮猪遗身换席始终还债
蓬阆镇屠牛恶户立招业报
居道人乱啖库物转身作驴
曹翰以屠城为猪遇缘得救
吴江路丛大报恩奇冤立雪
王郡丞赴任吴地为蛙伸冤
王晓江谢官修行顿跻道果
贾客以诚心供佛代杀保全
回子击铜佛不坏祸还卖主
瘫子以礼拜观音病愈兴缘
徽商坚决进香竟免火难
卷之四
黄州飞火乱焚独免斋户
贫女舍一钱铸佛胜迹不磨
尧峰僧窃韦天灯油立招谴责
毗卢塔鬼勾僧索债酬毕方苏
二孝廉侮慢文昌身录俱损
二孝廉袭慢地藏立死受报
建昌小民秽污三宝雷神击死
甬城人以秽触塔庙立遭奇祸
陈祥屠狗怙恶不惨现身招报
熊季纳以精虔护法刻期获嗣
顾秀才化鹤回生寻访得实
黄封翁以行善感大士送子着大名节
吴霞舟以尽节焚身神升天
史封翁以久远斋僧感子大魁
杨君以错口救人致家温富
吴生遇仙爱命蹉过奇缘
瞽者以害心劫杀己命立损
吴道媪以虔诵金刚坐化显异
方氏以虔诚礼诵尽室生还
许子位以前生捡字得中高科
董七以虚秤取利家财暗耗
费隐老和尚逝后荼毗现多舍利
曹溪原直禅师以悟道精修末后现瑞
天白大德以持诵法华终闻天乐
新戒以攒单未完韦天示应
王仆以前生行善竟免鬼录
允修以恶性驱妻终受蛇报
蔡公子以灵隐伽蓝显应复得回生
江北僧系恋遗财超荐得脱
王仰泉以改业修行得生净土
渔船以巧计没人立报抵命
沈文学以涂抹坛经招报剧苦
支庠友以误伤人命禄籍顿消
现果随录卷之一
(凡现在因果,系亲见闻者,皆入此录)
灵隐罢翁晦山樵戒显笔记
一、陈益修以力护关庙大士赐目
陈益修,字玉笥,山东济宁州人。为诸生时,见回回教门杨生花等,欲毁关帝庙,扩大回回清真寺,陈公力讼之,官得寝。
后癸未(一六四三年)春,流贼破衮州,生花等集千百众,乘变团练回回兵,途遇陈公,以前忿呼众捶击,立毙之,且剜去其两目,复矐以灰,掷尸于其舍。
陈公自见变为中阴身,止二尺许,守其尸。
中夜,忽见关圣降其家,谓曰:「我分中亦不在此一庙,只难为汝好心,致丧汝命!然汝阳禄还未尽,应有功名分,吾当使汝回生。」
陈曰:「感大圣厚恩,但吾两目已去,纵回阳世,已是盲人,岂能复读书,作举士业乎?」
关圣亦沈吟少许,乃曰:「无妨!吾当请观音大士来,必能赐汝目。」言已,便腾空而去,须臾复至,曰:「大士来矣!」
寻见大士,身披白衣,如仙姥状,备极相好。关圣指陈公,代为乞目。大士微笑曰:「此极不难!」乃向空中一唤,俄见一天童子,手携大筐篮,以荷叶莲花覆上,大士揭开,乃皆眼珠也。即手拈二枚,令取酒一巵吞之,陈公强饮,咯咯有声,戄然而醒,中阴形即隐,而陈君两眶中,已得眼矣!
关圣送大士去,乃谓陈曰:「汝不必复思报仇,不久大清一至,此辈无噍类矣!明后年,汝当联捷。」
果乙酉(一六四五年)举于乡,忽一人遗之书曰:「东畔方生耳,草头八血全;一夕三人卧,门内隐八天。老翁成羽化,黑犬右人牵;耳边丝乱坠,禾斗永相连。」益修不省意义,亟视其人,已失所在,牍背大书「陈益修关公默佑联科」九字,始悟其旨;果中丙戌(一六四六年)进士,任户部郎中,权关荆州。
后生花作乱,宗族十三人,寸磔于巿。
罢翁曰:此事,初闻之陈旻昭先生寓,余弟子顾伊人,刻之《武安王集》者也。次黄梅令徐长午亦曰:「此余姻亲也。其事极确,无不目见者,但其眼珠微小,直视而光外溢,与平人稍异。」呜呼!陈公以好心护庙,感此奇缘,大士以千手眼,转瞽复瞭,神通广大,海口难宣矣!神佛报应,速于反掌,可不惧哉!
【陈益修以力护关庙大士赐目
陈益修,山东济宁州人。做秀才时,看见回族的杨生花等人想毁掉关帝庙,以便扩大回教的清真寺。陈公极力告官阻止,保住了关帝庙。后来癸未年春天,流贼攻破衮州城,杨生花等人聚集千百众人,乘着事变组织训练回族兵团。途中遇到陈,因为以前的忿恨,招呼众人把他当场打死,并且挖去他的两眼,又撒上灰土,然后把尸体扔到他家。陈见自己变为中阴身,只有二尺高,守在尸体中。夜里忽然看见关圣帝降临他家说:“我的范围也不在这一座庙,只是难为你的好心使你丧命。但你阳间福寿还未尽,命中应当还有功名,我会使你复活。”陈说:“感谢大圣厚恩。但我两眼没有了,纵然回到阳世也已经是盲人,岂能再读书作举人的事业呢?”关圣也沉吟片刻,才说:“没关系,我会请观音大士来,必定能赐你眼睛。”说完就腾空而去。须臾又回来说:“大士来了。”转眼见大士身披白衣如仙姥的样子,极其相好庄严。关圣指着陈代他向大士乞求眼睛,大士微笑说:“这一点也不难。”就向空中呼唤一声,然后看见一个天人童子手提大筐篮,上面用荷叶莲花盖着。大士揭开筐篮,里面都是眼睛,随即拈取二枚,吩咐取酒一杯让陈就酒吞下,陈勉强喝了,咯咯有声。猛然醒来,中阴身就消失了,而陈两眼眶中已有眼睛了。关圣送大士离去,对陈说:“你不必再想报仇。不久大清的兵一到,这些人自然被消灭没有遗留了。明后年你应当连续考中科举。”陈果然在乙酉年考中乡试。忽然有一人送来书信上说:“东畔方生耳(陈字)。草头八血全(益字)。一夕三人卧(修字)。门内隐八天(関字)。老翁成羽化(公字)。黑犬(默字)右人(佑字)牵。耳边丝乱坠(聯字)。禾斗永相连(科字)。”陈不明白什么意思,再看那送信人,已不见了。书信背面大写着“陈益修关公默佑联科”九字,这才领悟到信的含意。陈又果然考中丙戌年的进士,任户部郎中,管辖荆州。后来杨生花造反作乱,他的宗族有十三人被处斩。
罢翁说:“这事最初是听陈旻昭先生说的,编入我弟子顾伊人所刻的《武安王集》中了。后来黄梅县令徐长午也说:‘陈是我的姻亲关系,他的事极其可靠,都是亲眼所见的。但他的眼睛稍微小点,看东西目光闪亮,与平常人稍有不同。’呜呼!陈因为好心护庙,感招这样的奇缘。大士以千手千眼恢复盲人的光明,神通广大,就是海一样的大口也难以宣讲啊。神佛的回报比翻转手掌还要快,可不令人敬畏吗?”】
二、赵志清挂冠修行先几免祸
赵志清,山东人,以孝廉选河间府赞皇县令,居官三年,廉明仁爱,万民颂德。
忽一日,至凌圣功太守处告退。太守问:「何故?」
赵曰:「某以知宿世因缘故,不得不归。」
太守益怪之问:「宿世云何?」
赵曰:「某前生,于某大法师会下,为听经学者。法师有定力能通慧,余二十六岁以疾临危,师谓余曰:『汝道力未坚,此去已入红福,以未曾修大福,亦不能登甲榜,仅一孝廉知县耳!然止许三年,若多一日,大祸即至矣!可急流勇退,入山修行,还得见我。』言讫遂终。自入出母胎,本性不迷,历历皆验。今三年既满,决意入山矣!」
太守勉白,直指公李灌溪住,不及放归,旋有刘姓者,补其阙。未半月,贼至,城大破,全家被害。
罢翁曰:凌圣功,讳必正,余同里、同社友也。初以行人,选建昌太守,调河间府,任满回乡,为余说此事。李灌溪,讳模,字子木,长斋学佛,亦余道友,所言无异。
【赵志清挂冠修行先几免祸
赵志清,是山东人,因为孝廉被任命为河间府赞皇县的县令,做官三年,廉洁仁爱,万民颂扬。忽然有一天到凌圣功大守处告辞官职,大守问:“为什么?”赵说:“我已经知道过去世的因缘,所以不得不回去。”大守更觉奇怪了,问:“过去世是什么意思?”赵说:“我前生在某位大法师的门下听经学法,法师有定力能知道未来。我二十六岁时病危,法师对我说:‘你的道力还不坚固,这一转世就入红尘享福去了,因为没有修大福,也不能考中更高名次,仅仅是一个孝廉知县到头了。但只能做三年知县,如果多一天大祸就临头,可以急流勇退入山修行,还能够见到我。’说完我就死了。自从投入母胎到出生以来,没有忘失过去,每件事都应验了。如今三年已经期满,决定入山修行去。”大守劝勉他,并告知巡视大人李灌溪,实在挽留不住只好放他回乡。不久有刘姓官员替补他的空缺,上任不到半月,贼寇就来攻破县城,刘全家被害。
罢翁说:“凌圣功是我的同乡同莲社的道友。最初官职是行人,后任建昌太守,又调任河间府,任职期满回乡,对我说起这事。李灌溪李模,吃长素学佛,也是我的道友,他说这事也是一样的。”】
三、赵时雍施异僧一钱便获贤嗣
麻城西坂刘某,随族叔刘伸至真定府固城县为主文,曾密救二人命。
后闯贼至,城溃,县令出走避难;刘君押其家属回黄,途遇贼兵,被杀,其神魂返麻城,谒东岳。
帝曰:「汝救二命,应得善生。」
帝令侍吏,访城中之善门无子者,吏以「医生赵凤仪,号时雍」报。
帝令取善恶簿察之,见赵君曾淹死五女,法当绝嗣;又捡善簿,见某年于大雪中,曾施钱一文与寒乞僧,僧乃菩萨假装寒相,试人者也。
帝曰:「此一钱功德甚大,应与其嗣。」遂遣刘君托生,临行,帝语曰:「汝去九岁,当有孝廉赠汝妻,某岁入泮,某年补廪,一生享厚福。」
后赵氏生一子,纔出母胎,即叫云:「我西坂刘某也,东岳帝遣我与赵氏为后,已不必言。但吾生前,尚有产业借贷,彼此未明,速唤吾妻子来!」
赵时雍即请其妻孥至,小儿历数旧逋,令妻子依券索之,分毫不爽。九岁,果为邓孝廉婿,后功名出处,一如帝命焉。
罢翁曰:此事,余友梅惠连有纪事流布。戊戌(一六五八年)冬,余在黄州安国寺,患脾疾,甚苦!适张龙宇镇台,请赵君时雍在署,令整余疾,应手而愈。余问:「令嗣生下地即能言,真否?」赵君曰:「千真万真!」余询:「某名与字?」赵曰:「特为此故,名曰默,字弱言。而东岳冥中种种公案,则皆豚儿口述也。」
【赵时雍施异僧一钱便获贤嗣
麻城西坂的刘某,跟随族叔刘伸到真定府固城县掌管文书,曾经暗中救过两条人命。后来李闯王的兵到,打破城池,县令逃走避难。刘护送家属回黄州,途中遇贼兵被杀,他的神魂回到麻城去见东岳大帝。大帝说:“你救过两条命。应当得到好的投生。”大帝吩咐下属访查城中没有儿子的积善人家,下属查到医生赵凤仪,号时雍,报告大帝。大帝叫取来善恶簿察看,见赵曾经淹死五个女儿,依法理应当绝后。又看善簿,见某年在大雪中,赵曾施钱一文给寒酸乞讨的僧人。僧人是菩萨假装寒相试人真心的。帝说:“这一文钱功德很大,应当给他后代。”于是让刘去投胎。临行时大帝说:“你到九岁时,会有孝廉赠送妻给你,某年入学考中秀才,某年升职。一生享受厚福。”后来赵氏生一儿子,才出母胎就说话:“我是西坂刘某。东岳大帝叫我给赵氏做后代,不用说了。但我生前还有产业借贷,没有了结清楚。快叫我妻子来。”赵时雍就请他的妻小家人来,小儿历数旧账,让妻子按欠条讨债,分毫不差。九岁时果然成为邓举人的女婿,以后的功名出处完全如东岳大帝说的一样。
罢翁说:“这事我的友人梅惠连有纪事文字流传。戊戌年冬天我在黄州安国寺,患胃病很痛苦,当时张龙宇总兵请赵时雍医生在官署为我治病,一出手就好了。我问他:‘您儿子生下地就能说话,是真的吗?’赵说:‘千真万确。’我问他儿子的名与字。赵说:‘就为这个原故,名叫默,字弱言。而东岳大帝在冥间的种种公案,那都是小儿说的。’”】
四、徐成民身理阴司刊行冥判
太仓徐成民,庠友季生之子,幼持斋好善,与友结社念佛。忽奉帝命,充冥官,从崇祯庚午(一六三○)年始,昼为书生,夜则判断冥事。每日至夜分,中堂暗坐,体气俱冷,两眼上撑,呼鬼两造,判决如流,音响洪厉,阴风飒然,左右耳旁置灯火,纸笔记录,裒成大册,题曰《娄东冥判》。九州岛管内,处处流通,判善恶报应,如照瞻台,览者不寒而栗。
罢翁曰:此余庚午念佛会友也。为人淳厚质朴,木讷寡言,除读书外,止知念佛。忽受冥职,音吐高亮,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固已奇矣!更奇者,三教典籍,从未寓目,一当对簿,则引经据史,出入佛藏,字字精凿,真不可解。冥判中,有数则公案,出余手录,文不加点,未尝增减一字。如是者十余年,成民乃作自言:「初为阎君分司,死去实受职。」此娄东昔年一大异事,今所目击而身相与者也。
【徐成民身理阴司刊行冥判
太仓州的徐成民,同学季生的儿子,从小持斋素好行善,与朋友结成社团念佛。忽然奉天帝的命令充当冥官,从明朝崇祯皇帝的庚午年开始,白天是书生,夜间就去判断冥府的事。每天到夜晚时分就在中堂屋的黑暗中坐下,身体气息都冷下来,两眼上翻。呼叫鬼站两边,判决如流水不断,声音洪亮严厉,阴风沙沙响。左右耳旁有灯火,有人带纸笔作记录,集成一大本册子,题名《娄东冥判》,在全国的范围各处流通,判断善恶报应,如照明镜,读者看后不寒而栗。
罢翁说:“这是我庚午年念佛会的友人,为人淳厚质扑,沉默寡言,除了读书以外只知道念佛。忽然承受冥府官职,声音变得高亮,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本来已经很奇了。更奇的是,儒释道三教典籍从来没看过,但当审案时就引用经史,提起佛教经藏字字精准,真是不可思议。《娄东冥判》中有几个公案是我记录的,文书不用修改,没有增减过一个字,就这样经过十多年。徐成民自己说,先是做阎王的助理,死后真正做阎王。这是徐成民以前一大奇特的事,现在所说都是我曾经亲眼看到的。”】
五、圆通师禀受大戒顿脱无常
僧圆通,常熟梅里人,中年持斋。
忽奉阎君批文,命追摄生人。初至冥府,见头门外,有一井亭,奉符者到彼,着皮袄、持大棍、戴虎面,向井一照,身即腾空,渡海穿山,顷刻千万里,所摄人擐在棍上,肩而飞行,虽一二十人,轻如羽也。每五日一值班,圆通心厌之,百计求脱,未能也;乃出家剃发为僧,依旧供职。
迨至于乙酉(一六四五年)冬,同慧天师至玄墓剖石老和尚座下,禀受三坛大戒毕,其役顿除,永不充追魂使矣!
罢翁曰:慧天师与余最为莫逆,亦梅里人,与圆师至交厚,亲见其为,治无常十余年乃脱。如来所制清净大戒,为冥中所重如此,亦异矣哉!
【圆通师禀受大戒顿脱无常
僧人圆通,是常熟县梅里镇人,中年开始吃斋素。忽然接到阎王的批文,命他追取活人的魂。初到冥府,见正门外有一井亭,受阎王指派的人到来,穿着皮袄,拿着大棍,戴着老虎面具,向井里一照面,身体就腾空而起,渡海穿山顷刻飞出千万里。所摄取的人用棍子串起,扛在肩上飞行,虽串有一二十人也是轻如羽毛。每五天一值班,圆通心里很厌烦,千方百计想脱离这件事都不行。于是出家剃发为僧,结果还是任职冥府的事。直到乙酉年冬天随同惠天师到玄墓剖石老和尚座下,禀受三坛大戒后,才顿时解除这件事,永不充当追魂使者了。
罢翁说:“惠天师与我最为友好,也是梅里镇人。与圆通师交情深厚,见他对治冥府的事十多年才脱身。如来所制定的清净大戒,被冥府如此重视,也很神奇了。”】
六、朱纲魂游冥府论前世判事
嘉定一老儒,名朱纲,平生方正不苟,颇信佛老。忽一日,见二冥使来请,便相随前行,至一大宫殿,知为冥府。
少顷,阎君打鼓升殿,司门者报云:「东昌府知府进!」
朱君听是知府,心遂不惊。上至阶,阎君下座相揖,宾主坐定。
阎君曰:「公在任时,判许昌弒母一案,得无过当?」
朱君一闻此言,前世境事,忽然现前。对曰:「许昌实不曾弒母,毒杀其母者,恶妻也。许昌外归,一知消耗,即当黜妻,首官正罪,方是孝子。乃以情爱难割,含糊隐忍,犹同枕席。是虽不亲弒母,而以《春秋》许世子不尝药,赵盾不越境例断之,是与于弒母之甚者也!断曰『弒母』,谁曰不宜?」
阎君首肯曰:「公言甚当。」乃揖令下阶,敕引遍视地府,方送回阳。
朱君由此,长斋修行,杜绝世事。
罢翁曰:曾见其子为父刊实录,遍布道俗,请余作序,故知其详。
【朱纲魂游冥府论前世判事
嘉定县一老儒生,名叫朱纲,平生方正一点不能放松,很信奉佛道。忽然有一天见两个冥府使者来请,就相随前往,到了一大宫殿,知道是冥府。不一会儿阎王打鼓升殿,门卫报告说:“东昌府知府进见。”朱听到是叫知府,心就不惊慌了,上到台阶,阎王下座行礼。宾主坐下后,阎王说:“先生在任时判许昌杀母的案子,难道没有不当之处吗?”朱听到这话,前世的情境忽然现前,回答说:“许确实不曾杀母,毒杀他母亲的是恶妻。许昌从外面回来,一知情况,就应当休妻,告官治罪,才是孝子。却因为情爱难以割舍,含糊隐忍不说,还继续与妻共同生活。他虽然不是亲自杀母,但按照春秋时‘许世子不尝药’‘赵盾不越境’的典故推断,他们的罪名比起‘杀母’重得多了,判许昌杀母,谁说不适当呢?”阎王点头说:“先生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行礼送朱下台阶,叫人引领看一遍地府,才送回阳世。朱从此吃长素修行,不管世间的事。
罢翁说:“曾经见过朱的儿子为他父亲刊印‘魂游冥府的实录’,散布流传民间,请我作序,所以知道这件事的详情。”】
七、隐圆师以礼忏放食消解夙冤
江北僧隐圆,参学天宁,某年六月暴亡。母在泰州报到,肤已粘席矣!
将殓复苏,细言:前世曾作令某县,自侵库银,嫁祸库吏,复计杀之以灭口。吏恨极,讼之阎君,追摄对理。
冥君劝库吏云:「彼既出家为僧,汝决意报复,何如以法力超荐汝乎?」隐圆承旨,遂立愿三年,日礼千佛忏,夜放蒙山,以释夙恨,吏首肯,遂得回生。
因乞一冥使,引游地府,到一大会处,榜曰「补经堂」,中有数百僧道,乘光诵经,须臾复暗。
隐圆问:「何处所?」
冥使曰:「此阳间僧道,包揽施主藏经,虽得财而经未诵,故在此补也。」
又问:「顷刻即暗,何也?」
答曰:「以业力深厚,不许便使补完,故迟久光现,现而即收,使久处黑狱也。」
隐圆回生三年,酬愿毕,复参学灵隐焉。
罢翁曰:天宁、灵隐衲子,屡向余说情事,皆同补经一款。世间释道,视因果为儿戏,孰知阴中,一一不爽如此!与其久处黑暗地狱,不得补经,孰若乘此日月三光之下,为施主了此功德之为快哉?稍一捱排,噬脐何及矣!
【隐圆师以礼忏放食消解夙冤
江北的僧人隐圆,在天宁寺参访修学。某年六月暴亡,他母亲在泰州,得到消息赶来,遗体开始发粘了。将要装入棺材时隐圆又醒过来,细说前世曾任某县的县令,自己侵吞官库银子却嫁祸给管库房的官吏,又用计杀他灭口,库吏愤恨到极点,向阎王投诉,追摄隐圆的魂去对质。阎王劝库吏说:“他已经出家为僧,你决意要报复,何不如用法力超度你呢?”隐圆应承阎王旨意,就发愿用三年时间,每天礼拜千佛忏,夜里放蒙山施食,这样来化解过去的怨恨。库吏点头同意,于是隐圆能够再活过来。顺便请求一冥府使者带他游览地府,来到一座大厅,门上写着“补经堂”,里面有数百名僧道,乘有光亮时诵经,很快又变黑暗了。隐圆问:“这是什么地方?”冥使说:“这是阳间时,僧道包揽施主经忏法事,虽然得了钱财而没有诵经,所以在这里补诵。”又问:“转眼变暗是为什么?”回答说:“因为业力深重,不让他们很快补完,所以很久才现光亮,现一下就收了,使他们长久在黑狱中。”隐圆回生后,三年的发愿完毕,又去灵隐寺参学。
罢翁说:“天宁寺、灵隐寺的僧人多次对我说过,情事都是相同的。补经这件事,世间僧道把因果当儿戏,哪里知道阴间是一一有报应,这样丝毫不差。与其久处黑暗地狱不能补经,不如乘着在日月灯三种光下为施主完成这个功德来得痛快啊。稍有放松,后悔就来不及了。”】
八、碧璠毁如来衣钵顿缩一臂
麻城一富僧碧璠,曾捐百金,助村民筑塞,保卫一方。徒无穷,欲受戒,璠不许。徒夜走至杏岩和尚处,禀戒而回,碧璠一见大怒,裂碎三衣,扑破瓦钵。
当晚方睡,即见韦驮尊天震怒痛骂云:「汝是何人,敢毁如来法器耶?」立欲以宝杵击之,璠叩头求忏。
韦天曰:「念汝修寨有功,姑去一臂!」以杵轻轻向右臂一点,璠狂叫而醒。
数日内,忽右臂暗消,止长七八寸,手拳如小橘,悬肩上。至今师徒皆在焉!
罢翁曰:余师侄吼木,与璠邻居,述其事甚详!
【碧璠毁如来衣钵顿缩一臂
麻城的一富僧碧璠,曾捐出百两银子,助村民修筑山塞保卫一方土地。他的徒弟无穷想要受戒,碧璠不允许,徒弟夜里就到杏岩和尚那里受戒而回。碧璠见到徒弟回来很愤怒,撕碎僧衣,摔破饭钵。当晚刚睡下,就见护法韦驮尊天菩萨震怒痛骂说:“你是什么人?敢毁坏如来法器?”要用宝杵击打他。碧璠叩头忏悔求饶恕,韦驮菩萨说:“念你修筑山寨有功,姑且去掉一只手臂。”用宝杵轻轻向他右臂点一下,碧璠狂叫而醒。几天中忽然右臂不知不觉缩小,只有七八寸,手握拳头如小橘子悬吊在肩上。至今师徒都健在。
罢翁说:“我的师侄吼木与碧璠是邻居,他知这事很详细。”】
九、张斌以念佛金钱救主危难
宁波一小民张斌,住崔尚书廊房,业织蒲鞋,性好修行,长斋念佛。夜以蒲鞋剪下草须,念佛一数珠,即记一茎,装竹簏中,每岁除夕,焚地藏殿宝库内,已几十年矣!
适崔尚书患发背死,至冥府,冥君怒目,数其平日过恶。
崔公曰:「能纵我回阳,一修福业,以赎罪乎?」
冥君曰:「汝所蓄,皆作业钱,此间用不着。汝租屋民张斌,反有金钱几仓在此,能易一万来,罪可解矣。」
崔曰:「但释我回,此事极易。张斌赤贫,何以致此?」
冥君曰:「凡人斋戒,至心念佛一声,此间即注一金钱;或又散心念佛一声,亦注一银钱。张斌至心念佛,以蒲鞋须记数,积有几仓耳。」
遂放崔回阳,立呼张斌告曰:「汝阴府积有金钱,可兑一万与我?」
张斌力言:「无!」
崔公曰:「汝以蒲鞋须记数,烧地藏纸炉者是也。」
张斌曰:「此诚有之,若果有用,但随尊意。」
乃令书券,以实银一万易之,请僧焚券回向,崔疾渐愈。
张斌曰:「吾年已迈,无用此物矣!」乃以其银,造一大桥,费几千金;复建一庵,接众至今,号张斌庵。
罢翁曰:余昔馆钱希声州侯署中,希翁昆弟数为余言此事。丁丑(一六三七年),余参天童密老人,亦曾过此桥,盖确实非谬者。张斌以至心念佛,致令金钱积成仓库;后又加以造桥、接众,广大福德,若能回向西方,决定高登不退矣!念佛利益,殊胜如此。惜乎!幽明相隔,世人不知,安得起张斌而遍告道俗也哉?
【张斌以念佛金钱救主危难
宁波的一小民张斌,住在崔尚书厅堂边上的廊房。以蒲草编鞋为生,性情喜欢修行,吃长素念佛。夜里把蒲鞋剪下的草须用来记数,念佛一串珠,就取一根蒲草,放进竹筐中。每年除夕在地藏殿宝库内焚化,已有几十年了。当时崔尚书背发毒疮死了,魂到冥府。冥王怒斥他平生过恶,崔说:“能放我回阳间,修福业来赎罪吗?”冥王说:“你储蓄的皆是造业钱,这里用不着。你的租户张斌,反倒是有金钱几仓库在这里,能换一万来,罪就可以化解。”崔说:“只要让我回去,这事很容易办。张斌穷得一无所有,怎么会有钱存在这里。”冥王说:“凡是有人斋戒至心念佛一声,这里就存入一金钱。或者有散心念佛一声,也存入一银钱。张斌至心念佛,用蒲鞋须记数,积存有几仓库了。”于是放崔回阳间,立即叫张斌来告知说:“你在阴府积有金钱,可以兑换一万给我。”张斌极力说没有。崔说:“你用蒲鞋须记数,在地藏殿纸炉烧掉的就是。”张斌:“这事确实有。如果有用,就随您的意取。”崔叫人写字据用真银一万交换,请僧人焚烧字据回向。崔的病渐渐好转,张斌说:“我年纪已经老迈,用不着这东西(钱)了。”就用银子造一座大桥,花费几千两银。又建一座庵供众人烧香拜佛,至今还号称张斌庵。
罢翁说:“我昔日借住钱希声州侯的官署中,希翁的兄弟多次给我讲这事。丁丑年我参学天童密老人,也曾走过这座桥,可知这事确实不假。张斌用至心念佛,使金钱积成仓库,后来又加上造桥建庵接引众人。广大福德如果能回向西方极乐世界,决定可以高登上品不退转了。念佛的利益殊胜如此,可惜阴阳相隔,世人不知道,怎样能使张斌复活而遍告所有的僧俗大众啊!”】
印光大师开示:每有无知者,谓念佛一声,阴间即有一钱。而愚人见小,谓日念数万佛,即有数万钱,世间生意辛苦艰难,绝无如此之利,遂以念佛作积冥钱计,并不知念佛之所以然。由其心心念念,以至诚心作积钱计,故随心随业现而为冥钱。如张斌之事,的确不是妄造,可惜未遇明眼知识,示其念佛所以耳。倘知其所以,以此恳切之心,发自利利人之愿,则将往生净土,高登九品,果证无生矣,尚何需积几仓金钱,以待至做鬼冥用哉!冥君谓“凡持八斋戒至心念佛一声,亦注一银钱”,足见世之以念佛作积钱用者多多矣。不知念佛功德之大用,唯期死后做鬼有钱用,实为大错,如以如意宝珠,换取一衣一食,岂不可惜!
虽然,以尚书而因恳求织蒲鞋者,遂得还阳赎罪,其发大菩提心念者,其功德则非世间凡夫知见所能测度。故省庵大师云,“暂持圣号,胜于布施百年,一发大心,超过修行历劫”,二语皆依经论所说而明,并非杜撰。
凡编录此等事实,当于其文后,原(说明)其佛法正理。并阐明凡夫见小,只知念佛积钱,遂随心所感,随业所现,实有金钱几仓,贮于冥间耳(故死后成为有钱之鬼,而不出轮回)。凡念佛者,当发往生净土成佛,普度众生之大菩提心,则现生诸缘顺适,临终正念往生净土,从兹出生死流,预圣贤会,承佛慈力,及己愿轮,回入娑婆,普现色身,度脱众生,岂区区一尚书而蒙恩减罪哉!如此则令阅者断除下劣知见,开发净土信心。若止录本文,不加说明,则愚人读之,以为念佛乃积冥钱之法,从兹一唱百和,只期做有钱鬼,而不知求生净土,便失生西公据。智者见之,谓集录之人,绝无正见。(印光大师文钞·复丁福保居士书十六)
十、吴浇烛以念佛作福克期善逝
苏州一小民姓吴,业浇烛,故以彰名。僦居娄门一屋,孑身长斋,昼夜念佛。以为人至诚,吴阊内外,数十大烛铺,皆争迎。浇烛念烛系供养神物三宝,必念佛数声,乃浇油一杓,一生如此。
年七十余,忽语一至亲,洽店主云:「吾积有薄赀,本为防老,今以念佛功成,至某日,吾即去世生善处,无用此矣,敬以相赠。」
主曰:「汝所积者,乃众店物,非吾一家物也,何敢受乎?若必无用处,请为汝作福。」
吴君大喜,乃以匙钥授主,令至所居地窖,取出约有千金。主为分给苏州众大剎斋僧,及庵院接众处皆分惠。
作福竟,吴君如期合掌念佛,端然坐逝。吴门道俗送龛火化者,千万人焉。
罢翁曰:此崇祯甲戌(一六三四)年事也。余馆周恒中斋,其家仆陆君送龛回,称述不已。此君与张斌行履相类,一生至诚念佛,末后皆作大福,或佛菩萨来迎,径生西方,未可知也!
【吴浇烛以念佛作福克期善逝
苏州一小民姓吴,从事浇蜡烛的职业,已经有名。租住城东北门的一间屋子,独身一人吃长素,昼夜念佛。因为他这人很诚实,苏州城内外数十家大烛铺都争相请他。浇烛念烛是供养神灵和佛法僧三宝的,必定念佛数声才浇油一杓,一生都是这样做。年纪七十多了,忽然对一个很亲近的店主说:“我存有一点钱财,本来是为防老。如今已经念佛功成,到某天我就去世往生好地方,用不着这些钱财了。特意赠送。”店主说:“你的积蓄是大家的,不是我一家,怎么敢接受呢?如果真的没有别的用处,请用来为你作福事吧。”吴非常欢喜,就把钥匙给店主,让他到自己租住处的地窖取出大约有千两银子。店主把银子分给苏州各大寺院供养僧人,以及庵院佛堂都有布施。福事作完后,吴到那天合掌念佛端坐逝去,苏州城的僧俗大众为吴送葬火化有上万人。
罢翁说:“这是崇祯甲戌年的事。我住周恒中家时,他家的仆人陆某为吴送葬火化回来,述说赞叹不已。吴与张斌的行为相类似,一生至诚念佛,最后都得到大福德,或者佛菩萨来迎直接往生西方净土,也有可能。”】
十一、吴叔宝以临终禀戒念佛莲花涌现
太仓上舍吴叔宝,讳鸣珙,家赀殷厚,素好善,预放生会,然不甚通佛法。六十余自言:「欲脱化。」忽沐浴,命延隆福寺印初法师宣授三归五戒竟,大呼「出去」者再,合掌逝矣!
顷复开目,语妻兄王烟客先生曰:「吾纔发永绝尘世愿,勇猛念阿弥陀佛,从床下跃出,竟是莲花世界!自省平日何善乃获此?世人努力!」
言讫,索水自照。中夜,恍然悟曰:「今生吴叔宝,前生徐和尚」,复大呼「快哉」而逝。传有异香,发于室。
罢翁曰:佛法一也,然临行发愿,冥地念佛,功必烈于平时者,专与不专也;平时散心,念佛万千,未必得力。屠者张善和,十念遂得往生;猎夫闻杈上铃响,一声称佛,莲花涌现者,何哉?盖由死临冥界,狱火在目,大怖切心,更无攀缘,更无审顾,蓦然佛号一声,如大震雷,如泰山崩,平时积业,不啻阴霾迸散,而累卵粉碎矣!尚何地狱不空,而净土不现哉?叔宝,以僧转劫,既有夙根,临行又禀归戒,勇猛念佛,莲花涌现,无是疑者。世人努力,实乃至言也。庚午(一六三○年),余曾同叔宝,放生海印庵,王烟翁、奉常父子,皆有传记,见闻最确。
【吴叔宝以临终禀戒念佛莲花涌现
太仓的书生吴叔宝,家财殷实丰厚,素来好行善事,好参与放生法会,但不太懂佛法。六十多岁时自己说要离世,忽然沐浴,叫人请隆福寺印初法师宣授三归五戒后,连声大叫:“出去!”合掌而逝了。片刻又睁眼对大舅兄王烟客先生说:“我刚才发永绝尘世的愿,勇猛念阿弥陀佛,从床下冒出的竟是莲花世界,自己明白平日有什么善行才有这样的景象。世人努力吧!”说完要水照自己。半夜恍然大悟说:“今生的吴叔宝,前生是徐和尚。”又大叫:“真开心啊!”然后逝去。传说有异香充满房间。
罢翁说:“佛法本是一样的。但在临终时发愿,在离世后念佛,功夫必定超过平时,这是专与不专的区别。平时散漫念佛有万千声,临终未必就得力,屠夫张善和念十声佛号,就能往生;猎人听到木杈上的铃响,称一声佛号,就见莲花涌现为什么呢?因为人死将面临另一世界,地狱的火就在眼前,大恐惧的心更没有别的想法,更没有别的顾及,猛然佛号一声如雷大震,如泰山崩倒,平时积累的业障不就像阴云被吹散而鸡蛋被粉碎了,还有什么地狱不空掉而佛净土不现前呢?叔宝因为是僧人转世,本有前世的善根。临终前又受三归五戒,勇猛念佛,莲花涌现,是不用怀疑的。‘世人努力’,是大实话啊。庚午年我曾经同叔宝一起放生,海印庵的王烟父子都有传记,见闻最可靠。”】
十二、王建以误摄回生亲述冥事
吴门王建,素行谨节。忽一日,无疾昼死,随青衣至冥府,阎君鞫勘,系是误摄,所应摄者,乃山东王建也。建由是得生。
出冥殿,见地狱黑焰蔽空,嘷叫声如雷吼,三老僧跏趺大树巅,每狱人痛声腾沸,以净水洒之,声即停寝。建近前询之,则观音、普贤、地藏三大士也。
建与报国茂林律师素相识,见亦在冥府,袈裟杖锡如平时。
罢翁曰:建自有《回生记》,兹止撮大略。
【王建以误摄回生亲述冥事
苏州的王建,素来行为谨慎有节制,忽然有一天没病就死了。魂随着青衣人到了冥府,阎王经过审查勘验,原来是被误抓,本来应该摄取的是山东的王建,苏州的王建就可以回转人世了。
他走出冥府大殿,只见地狱黑焰遮蔽天空,嚎叫声如雷响,三个老年僧人在大树顶上盘坐。每当地狱中人痛苦的呼声沸腾,就用净水洒下去,声音就停止了。王建上前询问,却是观音、普贤、地藏三位大士。王建与报国寺的僧人茂林律师,原本互相很熟识,也在冥府遇到,披袈裟持杖锡像平时一样。
罢翁说:“王建自己写有《回生记》,这里说的只是个大概了。”】
十三、周秀才以却暗中财立登科第
明中叶,有周秀才讳某,素方正,家极贫,赁娄门韩家潭子屋一间。折旧灶,灶底方砖下得二元宝,妻大喜。
周君曰:「此不义财也,岂可得乎?」取笔书银面云:「若是我的财,须是明白来。」竟袖至胥门外,登渡船,掷之中流而返。
舟子亲见,立呼渔翁投之、摸之,渔翁藏银别处,诈言不见;二人大哄,讼之太守。太守欲加刑,二人吐实,乃押渔翁,立取银至,见面有字,命贮库。
是秋乡试,周公竟中。旧例:本府小鹿鸣宴,每举子有牌坊、银百金置面前;书字银二笏,恰在周君前,众共惊异;后成进士。
罢翁曰:此所谓「明白来」也。周公,绝世迂阔,成绝世方正,使染指暗物,福泽定止此矣,安有后一段奇事乎?人人知科甲为大利,当小利现前,人人忍不过。呜呼!周公迂阔,真大学问,岂易及哉!此周翼宣业师乡友,业师,古君子也,累为显言如此。
十四、顾宗伯以尽节被溺彰显前因
昆山顾瑞屏先生,讳锡畴,字九畴,崇祯朝官大宗伯。甲申(一六四四年)国变后,阖门悲惨,誓以死殉。父笋州翁自饿死,瑞翁复在温州;丙戌(一六四六年)六月十六日,为同事贺君尧所害,沉之江。
华亭令张调鼎字大羹,公门生也,好请乩仙,忽瑞翁来降,大羹怪问曰:「老师何时登道山?」
乩曰:「吾于前六月十六日,被副将贺君尧害我于江中矣!」
张问:「贺与师何仇?」
乩曰:「老夫前世,乃天台一老僧也。因托钵回,路逢巨蛇,以杖击杀之,贺即蛇后身也。冤对相寻,因果应受,可语我两儿,切勿报仇。」
张公立遣人至温州踪迹之,一一不爽。
罢翁曰:余己丑(一六四九年)秋,在吴中开元寺,砚友吴纯佑承晤,余以其曾为永嘉令,谈及瑞翁事。纯佑曰:「此弟所身经而目击者也。丙戌六月十六日,弟燕瑞老于江心寺,月夜话别。晨报,瑞翁被害,弟召募渔人捕之,无影响。当夜,梦瑞翁立水中,余急命掖之登舟。瑞翁曰:『余前世,为天台老僧,误杀一蛇,今抵其命,承公厚意,营我后事者,以公前世系我徒孙,有方外一脉亲故也。明日,但向某湾寻之,余即在矣!』早起询渔人,果有其湾,一寻而获,乃力助扶榇归昆祖茔焉。」纯佑,讳国杰,庚辰(一六四○年)进士。后君尧入海,亦为人所杀!
十五、张仪部以持正罹难神佑全节
太仓张受先先生,讳采,事母至孝。崇祯戊辰(一六二八年)未发榜前,有友梦会榜第三名,下注「孝子」二字。生平不甚信佛,独信关帝,乙酉(一六四五年)元旦,梦帝送一「乾坤正气」匾到家,公大喜,逢人说项。
先是州中豪杰吏胥,多结党蠹民,公负性刚正,白于钱希声州侯,案治其罪,群小衔恨,欲甘心焉!
是岁,五月十三,乘乱要劫公于路,拥至城隍庙丛殴,惨酷,血肉糜烂。有童子自外入,见城隍神以身翼蔽公,公僵仆不动。群小谓:「已死也。」命丐者负公尸,弃之小校场关王庙侧。
夜分,庙中一僧谓同住者曰:「张公正人也。尸弃于此,恐有毁伤,吾等当舁还其家。」然无别物可盛,乃下一「乾坤正气」匾舁焉。到家,以酒浆灌之,忽唇动得苏,调养不半月而愈,真神佑也。
明年捕凶党,骈斩于巿。
戒显曰:公系余诸生时业师也。素不信僧,独敬昆山西寺空林禅师,谓是「真僧」。戊子(一六四八年)五月三十日,垂易箦命请至,语曰:「吾儒书都读过,独未留心内典,今命已垂尽,静思佛法一着最妙,生死关头,断断少他不得,惜无及矣!生平以僻见,反有口业,特请数僧礼《梁忏》,一为洗涤,忏完吾去矣,故此告别!」至酉分,问曰:「忏完未?」答:「已完」,遂泊然而逝。
呜呼!师严气正性,动思济世,虽以忤群小罹难,然自此以后,绝迹人世,不入城闉,不面当事,遯于荒野,卒得全归。焉知天不以此玉成其志节哉?平日虽与佛法无缘,而临行悔悟,其言大善,岂非夙有慧性,现名士、宰官身者耶?昔显频侍师侧,商榷古今文艺,极蒙器受,一谈及佛法,便面赤责让。及显以甲申(一六四四年)之变,恸哭别庙,焚书出家,师却极口赞叹。甫里许孟宏居士,请余辟梅花墅为海藏庵,师遗书奖曰:「原达以胜人,宜居胜地」。吾师乎!恶知他生后世,不为佛法中一大知己乎!周相与至深,悉颠末甚详,附记于此。
【张仪部以持正罹难神祐全节
太仓的张受先先生,对母亲很孝顺。崇祯戊辰年没有发榜前,有朋友梦到他会试中举第三名,下面注有孝子二字。平生不太信佛,只信关帝。乙酉年元旦梦见关帝送一“乾坤正气”篇额到家,张很欢喜,逢人就说。早先州里的豪杰官吏多有结党害民,张性情刚正,上告到州官钱希声那里,就治了他们的罪,群小很恨张,想报复。当年五月十三日,在路上乘乱劫持张,推拥到城隍庙,众人对他殴打惨酷血肉模糊。有童子从外面进入,见城隍神用身体遮挡张。张僵卧不动,群小认为张已死了,叫乞丐背负张的尸体扔到小较场关王庙旁边。夜里,庙中一僧人对同住的人说:“张公是正直的人,尸体扔在这里,恐怕有损伤。我们应当抬他回家去。”但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抬张,就拆下一块“乾坤正气”篇额托住他。到家后用酒浆灌进嘴里,忽然唇动醒过来了。调养不到半月痊愈,真是神的保祐。第二年抓捕凶徒全都处斩了。
罢翁说:“张公是我做秀才时的老师,素来不信佛,只敬重昆山西寺空林禅师,认为他是真僧人。戊子年五月三十日临终时请禅师来说道:‘我儒书都读过,唯独没有留心佛典。如今命已将尽,静思佛法这一着最妙,生死关头绝对少它不得,可惜来不及了。生平因偏见反佛,造有口业,特请几位僧人礼梁皇宝忏,为我洗涤罪过,忏悔完我就去了。所以就此告别。’到酉时问:‘忏完了吗?’回答已忏完,于是安然而逝。呜呼!老师严谨正直,总是想救助世间。虽然因得罪群小遭受灾祸,但从此以后远离人世,不近人烟,不过问俗事,隐居山林荒野,终于保全晚节。可知上天不是要用治世成就他的志向啊!平日虽然与佛法无缘,而临终悔悟,他的话也是非常的有益,难道不是过去世有慧根,示现‘名士宰官身’吗?昔日我常在老师身边学习,说到古今文化,很得老师器重指导。但是谈到佛法,就恼怒斥责。后来我因为‘甲申之变’痛哭明朝灭亡,焚书出家,老师却极力赞叹。甫里的许孟宏居士请我把梅花墅改造为海藏庵,老师来信夸奖说:‘原本就是殊胜的人应该居殊胜的地。’我的老师啊,怎么不知他生后世不是佛法中的一大知己呢?对老师的情谊很深,了解事迹很详细,就附记在这里。”】
十六、魏应之退念开斋卒致缢死
昆山魏应之,居真义镇,魏子韶族侄也。崇祯庚午(一六三○年)春,与子韶同榻寝,忽梦中狂哭,大声念佛。
子韶惊问故,应之曰:「梦至冥府,见曹官抱生死簿至。余问:『我在簿否?』官曰:『汝别在一簿。』固索之,乃在缢死簿上,名下注云:『三年后,某日当自缢书寮。』余哭问曰:『我何罪至此?』官曰:『定业难逃!』问:『何法可免?』官曰:『除非斋戒念佛,精进修行,庶或可免。』」
遂语子韶曰:「侄从此一志修行矣。」
遂持长斋,晓夕念佛,精进者八阅月。后文社友众咻曰:「此梦耳,何为所惑乎?」渐渐意改,遂开斋戒。
癸酉(一六三三年)春,无故扃书斋门缢死,屈指旧梦,恰恰三年!
罢翁曰:癸酉,余下帷子韶春祺堂中,应之时来聚首。忽一日,袖一宋搨黄苏帖,赠余曰:「此旧馆范长白司马家物也。」余不受,应之固留余案。不三日,其子披发蒙面哭报:「应之已缢死!」余大惊,乃售此帖与社友顾仲庄,得二金,易棺与之,其大异事。
【 魏应之退念开斋卒致缢死
昆山的魏应之,住在真义镇,是魏子韶的本家侄子。崇祯庚午年春天与子韶同床睡,忽然在梦中狂哭大声念佛,子韶惊问怎么回事。回答说:“梦到冥府去了,见冥官抱着生死簿来。我问:‘我在簿上吗?’官员说:‘你在另一簿。’我坚持要看,却在缢死簿上。名字下面注释说:‘三年后某天应当自己吊死在书房。’我哭问:‘我有什么罪会这样?’官员说:‘定业难逃。’问:‘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官员说:‘除非斋戒念佛,精进修行,也许可免。’”于是魏对子韶说:“侄子我从此一心修行了。”就这样开始持长斋,早晚念佛精进修行有八个月。后来文社的众友人嘲笑说:“这是梦罢了,怎么当真呢?”魏渐渐改变主意,就不斋戒了,癸酉年春天无缘无故锁上书房门吊死了。屈指算起来,从做梦到死恰恰三年。
罢翁说:“癸酉年我在子韶的春祺堂中讲学,魏应之有时来聚会。忽然有一天带来‘宋拓黄苏帖’赠给我说:‘这是旧馆镇的兵部尚书范长白家的东西。’我不想接受,魏坚持留在我的桌案上。不到三天,他儿子披头散发哭着说魏已上吊死了,我很惊讶,就把这个帖子卖给社友顾仲庄得到二两银子,买棺木给他安葬。真是太奇怪了。”】
十七、王斋公失念卖斋立致死亡
麻城东郊外斋公王君,长斋三载,忽染恶疮,周身糜烂,痛不能忍,心生退悔。
一亲友往问疾,慰谕曰:「公持斋人也,佛天当嘿佑汝。」
王君曰:「吾持斋三载,反招此恶报,斋有何益乎?」
友曰:「汝意不欲,此斋卖与我,得否?」
王君曰:「如何卖?」
友曰:「算一分一日,三年当得银十两八钱也。」
王君大喜,遂书券得银,明日将破斋戒。
当晚,忽见二鬼使来,大骂曰:「汝以薄福,十个月前,命禄已尽,以持斋故,延捱至今,今乃卖去,命算反透在汝身矣!」立勾摄逼行。
王君叩头流血,求缓一夕,当退银,誓复长斋。
急呼亲友索券,友曰:「吾昨持券归,便于佛前祷告焚化矣!」
王君悔恨立死。
罢翁曰:余丙申(一六五六年),阅藏麻城新禅堂,阖县斋公来,言亲见此事。
【 王斋公失念卖斋立致死亡
麻城东郊外持素斋的王君,长素有三年了,忽然染上恶疮,周身糜烂痛不能忍,对吃素心有悔意。一亲友前往探病安慰说:“您是持斋的人,佛与上天会保祐你的。”王说:“我持斋三年,反而招这种恶报,持斋有什么益处呢?”亲友说:“你不想要这个斋,卖给我可以吗?”王问怎么卖。亲友说:“算一天一分,三年应当得银十两八钱。”王很欢喜,于是立下字据得到银子,明天就要破斋戒。当晚忽然见二鬼差来大骂:“你因为福薄,十个月前寿命已尽。因为持素斋拖延到今天。如今卖掉了,你的命算起来反而透支了。”立即勾魂逼他走。王叩头流血请求延缓一晚,要退还银子发誓再吃长素。急忙找到亲友索要字据,亲友说:“我昨天带回字据,就在佛前祷告烧掉了。”王在悔恨中死去。
罢翁说:“丙申年我在麻城新禅堂阅读藏经,全县同道来告诉我,亲眼见到这事。”】
十八、福主神厌恶秽渎显灵拽庙
麻城东宜州巿上,有一福主神甚灵。其庙向河,隔河巿人不知回避,排数十尿桶,往来人溲溺,恰对庙门。
忽一夜,福主运神力,拽转其庙,背河向野,至今称「反壁庙」焉。
罢翁曰:不论僧俗,当修细行。凡大小便利,须择隐处,或面墙壁,或傍竹树,断不可向三宝塔寺及大小神庙,即虚空、日月、星宿等,皆宜回避,若恣意溲溺,获罪无量。戒律部中,极论此事,观「反壁庙」,事可悟详。
【福主神厌恶秽渎显灵拽庙
麻城东边的宜州街市上有一福主神很灵验,它的庙面向河沟。河对岸的居民不知回避,排放着几十个尿桶,往来的人小便,恰好对着庙门。忽然有一夜福主神运用神力拽转庙的方向,背对着河朝向野外。至今还叫做“反壁庙”。
罢翁说:“不论僧俗应当注意细小行为,凡是大小便必须选择隐蔽处,或面向墙壁或傍靠竹树,绝不可以朝向三宝塔寺及大小神庙,即使虚空日月星宿等都应当回避。如果随意便溺那就有无量的罪过,戒律部中特别讲到这事,观‘反壁庙’的事可以明白。”】
现果随录卷之二
十九、吴瞻楼修持登簿瑞现西方
太仓吴瞻楼,晚年以家事付二子,笃修净土,专注西方,不杂余业。每日念佛几万外,经则大小《弥陀》,咒则「往生」,观则西方,皆登簿册,寒暑无间,如是者一十二年。
后七十余,定课不减,西方圣境,累现目前,亲见攒盒,每格下衬锦绣,上堆妙果,其架大如田一亩。床前,不时白莲涌出,大如石臼,童稚皆见,乃怡然脱化。
子干行,字潜;九孙禊凡;次子泰行,字交;三孙函白,皆以学佛世其家焉。
罢翁曰:此显前母外王父也。其修西方净土,每日记课,似极拙钝,而又着相登记,十有二载,长年不废,卒以此而得成功。可知净土一门,贵在积功累行,竟不必详言着相也。
【吴瞻楼修持登簿瑞现西方
太仓的吴瞻楼,晚年把家事交付两个儿子,专心修净土,专注西方极乐世界,不夹杂其它修行。每天除了念佛号几万以外,念经就是大小弥陀经(无量寿经和阿弥陀经),念咒就是往生咒,观想就是西方极乐世界,都记录在册。寒暑不间断,这样经过一十二年。后来七十多岁,固定功课也不减少,西方圣境常常显现在眼前。亲眼见到成架的盒子,每格下面铺垫锦绣,上面堆有奇妙的果子,那架子大如一亩田。床前不时有白莲花涌出来大如石臼,小孩子都有看见。吴很安然自在的往生了。他的大儿子乾行,孙子禊凡,二儿子泰行,孙子函白,都是以学佛传承家风。
罢翁说:“他是我母亲的外祖父。他修西方净土,每天记录功课,好像极其笨拙。而又著相登记有十二年,长久不废,最后因此而得成功。可知净土一门贵在积功累行,不必计较著不著相。”】
二十、弱庵师误用阶石托颠僧传信
湖州白雀寺弱庵律师,嗣苏州报国茂林和尚。寺中建大悲殿,少阶石,一施主潘姓者捐二十金,令完此公案;师以东圊未成,众僧不便,权借阶石作窖。
后施主来见问故?师曰:「吾已别作一好功德,再寻银完阶也。」施主甚衔恨!
后弱师迁化后,一沙弥忽发癫,主事者以芒绳缚之,反锁一室。明晨,沙弥忽逸出。
人问:「谁为汝解缚关锁乎?」
癫僧曰:「弱庵和尚也!」众疑诞妄。
弱师旋附沙弥口曰:「他非诞,实我也。因我误用大悲殿阶石作东净,冥府常以大石压我,苦楚不可说。汝辈徒众,速为我起石,净洗供起,集僧诵《梵网经》,吾苦即脱矣!」
徒辈曰:「和尚何以附此沙弥乎?」
师曰:「亏此沙弥已癫,头上无大光,吾得借彼传信,不然吾受苦无期也。」
徒众如命起石,并集僧诵《梵网经》,师乃去。
罢翁曰:余学人笑耶,在白雀亲见口述,迨至武林,人人指为实事。
【弱庵师误用阶石托颠僧传信
湖州白雀寺的弱庵律师,是苏州报国茂林和尚的传人。寺中建大悲殿,少台阶的石头,有一施主潘某捐银二十两,帮助完成这件公案。弱师因为茅厕没修好,众僧不方便,暂且先借用台阶石作粪窖。后来施主来看见问起原故,弱师说:“我已经用来作另一件好功德,再找银子完成台阶吧。”施主很不高兴。后来弱师去世后,一沙弥忽然发疯颠,管事的人用芒绳捆住他,反锁在一间屋里。第二天早晨沙弥忽然溜出来,别人问他:“谁为你解开绳子和门锁的?”沙弥说:“是弱庵和尚。”众人觉得怪诞胡说。弱师很快附在沙弥身上说:“他不怪诞,确实是我。因为我误用大悲殿的台阶石作茅厕,冥府常用大石压我,苦楚不可说。你们徒众赶紧为我搬起石头,净干洗供着,召集众僧诵《梵网经》。我的苦就解脱了。”徒弟们说:“和尚怎么会附在这个沙弥身上呢?”弱师说:“多亏这个沙弥已经疯颠,头上没有大的光亮,我才得以借他传话。不然我受苦没有期限了。”徒众就从命搬起石头,并召集僧众诵《梵网经》,弱师就离去了。
罢翁说:“我的学生笑耶,在白雀寺亲眼所见告诉我的。到了武林那里,人人都说是真实事。”】
二十一、石氏猪托梦免杀自投禅寺
黄梅石氏子,牧一猪,前二足五爪,因请道士作醮,乃以猪售与屠人,取赀酬道士,明晨将杀矣。
石氏之母,忽梦东禅寺六祖诫曰:「汝家所卖五爪猪,此杀不得者,可急赎回,不尔,有奇祸。」
母问:「师何人?」
祖曰:「我即六祖。汝家连日在我殿上作斋醮,道士无知,妄以三清像,蒙在我面前,汝还不知耶?」
母惧然而醒念:果有此事,方为叹异。
是夜,屠人亦梦一猪,身服人衣,谓屠人曰:「昨日石氏卖我在汝家,我非猪,乃人也。不信!看我前二足系五爪,汝杀不得者,可急急遣我还本主,送我至东禅寺修行去。」
屠人梦觉大惊,果不敢杀;凌晨牵猪还石氏,互相述梦,大为托怪,乃共语猪云:「汝既有灵,往任尔到何处修行去。」
猪即出门,望东禅寺投奔,并无人引导也。
主人铁壁师命之曰「梦修」,今不论亲疏,呼「梦修」即应,余乃为授三归五戒焉。系甲辰(一六六四)年五月初三日事。
【石氏猪托梦免杀自投禅寺
黄梅石氏的儿子,养有一猪,前二脚有五个脚指头。因为请道士作法事,就把猪卖给屠户,用换来的钱酬谢道士。那猪第二天早晨就要杀,石氏的母亲忽然梦见东禅寺的六祖告诫说:“你家所卖的五指猪,是杀不得的。赶紧赎回来,不然会有奇祸。”母亲问:“法师是什么人?”六祖说:“我就是六祖。你家接连几天在我殿上作法事,道士无知乱来,把三清像蒙在我的面前,你还不知道吗?”母亲恐惧而醒过来,想起果然有这回事,感叹很奇异。当夜屠户也梦到一猪身穿人的衣服,对屠户说:“昨天石氏卖我到你家,我不是猪是人,不信看我前二脚是五指,你杀不得。赶紧把我还给原主,送我到东禅寺修行去。”屠户梦醒后很吃惊,果然不敢杀,凌晨牵猪还给石氏。互相说起梦,觉得非常怪,共同对猪说:“你既然有灵,随便你到任何地方修行去。”猪就出门,朝东禅寺投奔,并没有人引导它。主人铁壁师给它起名叫梦修,现在不论什么人叫它梦修就答应。我于是为它授三归五戒,这是甲辰年五月初三日的事。】
二十二、戴星归失口诵咒得免油锅
苏州孝廉戴星归,讳吴悦,父宜甫,从兄务公石房,皆名士也。悦生而隽慧,父质其功名,于无业泐大师乩判曰:「此子以工部终身。」
及长,某年登贤书员,性痴狂,行多荡捡,大不利于乡党,吴中呼为「戴痴」。既而受害者众,罗其恶款,控之工部;工部鞠勘得实,加严刑,卒于狱。
忽本城某暴亡,家人以身暖,三日未殓,已而复苏,告家人曰:「速买一舟,吾欲往嘉兴去。」
家人皆讶曰:「人虽苏而语带邪,未为佳兆也。」
某曰:「吾并非邪,前在冥府,见一奇事,急欲往彼,一勘验耳!」
家人问故,某曰:「吾在阎君处,见本城戴痴,适解至对簿。阎君见其恶款,盛怒!立命付油锅,殿前平地上即涌一油锅,狱卒叉戴痴下锅,戴厉声呼『南无喝啰怛那多啰夜耶』一句,油锅迸散,复为平地,地上涌一莲花。冥君谓狱卒曰:『此人恶极,法当加刑,然再诵咒,刑复不成矣。须访一行恶之家,令他托生,自受报去。』狱吏奏:『嘉兴一府吏,姓某者,三世为恶,适打醮求子。』冥君即敕令去投胎,限某时日生,吾去彼正其时矣。」
家人不得已,具舟持行至嘉兴,果得其吏,适生子已三日,贺客填门,作汤饼会,与冥中限日,一一不爽。所言「工部终身」者,乃毙于工部以终其身也。
罢翁曰:昔金圣叹馆戴宜甫香勋斋,无业泐大师附圣叹降乩。余时往叩之,与宜甫友善;见其子,方成童,美秀而文,瞳如秋水。宜甫指谓余曰:「此子,他日必官工部。」而孰知泐师竟藏隐语耶!然宜甫笃信大悲咒故,其子亦童而习之,虽痴恶病狂,而冥府油锅,卒以失口诵咒而免。呜呼!佛法神奇,梵咒灵验,真烦恼海中大甘露也。
【 戴星归失口诵咒得免油锅
苏州的举人戴星归,他父亲宜甫,堂兄石房,都是名士。戴星归天生隽秀聪慧,父亲请无叶泐大师降坛为星归预卜功名。扶乩的判词说:“这个孩子将到工部终身。”长大后某年考中乡试秀才,性情痴狂行为放荡,在乡里的名声很不好,吴中的人都叫他“戴痴”。后来受他害的人太多,把他的罪状控告到工部。工部审查是实,对他用严刑,结果死在狱中。忽然有本城的某人暴亡,家人因为他身体温暖,停放三天没入棺材,后来又苏醒过来。告诉家人说:“快点买一只船,我要到嘉兴去。”家人都惊讶说:“人虽然醒了而说话带着邪,不是好事。”本城人说:“我并不是邪。先前在冥府见到一件奇事,想赶紧去那里验证罢了。”家人问原故,本城人说:“我在阎王处,见到本城的戴痴正好被押来受审。阎王见他的罪状,非常愤怒,立即命令下油锅,大殿前的平地上当即涌现出一口油锅。狱卒用叉子叉戴痴下油锅,戴高声呼喊‘南无喝啰怛那多啰夜耶’一句,油锅就迸散,又变为平地,地上涌出一朵莲花。阎王对狱卒说:‘这个人罪大恶极,依法应当加刑。但是再诵咒,刑又不成了。必须是查访一个做恶的家庭,让他转生自己去受苦报。’狱吏报告说:‘嘉兴有一官员,三世做恶,正在做法事求子。’阎王就命令去投胎,限某个时间出生。我要去看,他正好出生了。”家人不得已,准备船只来到嘉兴。果然有官员刚生儿子已经三天,来祝贺的客人都填满了大门,开庆贺会,与冥中限定的日子一点都不差。工部终身的意思,是死在工部终身不是作官到工部终身。
罢翁说:“昔日金圣叹住在戴宜甫的香勋斋,无叶泐大师借金圣叹扶乩降坛,我常去咨询,与宜甫友好。见他儿子星归还是童子,美秀而文静,眼如秋水。宜甫指着儿子对我说:‘这孩子以后必定作官作到工部地位。’而谁知泐大师竟然藏着隐语呢?但是宜甫很相信大悲咒,所以他儿子也在幼童时就会练习了。虽然痴恶病狂,而冥府的油锅最终消失,因诵咒而免受苦。呜呼!佛法神奇,梵咒灵验,真是烦恼海中的大甘露啊。”】
二十三、武昌僧为菜害猪江心招报
僧某,在俗时种园为业,偶邻家一猪食其菜,怒以锄捶杀之。后出家,住武昌北门外三官殿,夜梦一黑衣人谓曰:「我只食汝几茎菜,便害我命,我今已变为虎,汝纵往天上,必报汝仇也。」
僧寤而恐,百计思避,皆非善地。独东门外有龙蟠城,突出江心,壁立数仞,非舟莫渡,僧遂往栖止。
忽一日,早起出门望江,见一兽浮巨浪而来,意谓是牛也。近前瞩之,忽跃起一虎,啮其僧立毙,万人皆骇。系甲午(一六五四)年除夕也。
罢翁曰:余住寒溪安国对江,适在其处,千万人皆见。
【武昌僧为菜害猪江心招报
某僧人,出家前以种菜园为生计。偶然有邻家一猪吃他的菜,因怒气用锄头打死了猪。后来出家,住在武昌北门外的三官殿。夜里梦见一黑衣人对他说:“我只是吃你的几根菜,你就害了我的命。我现在已经变为虎,你就是跑到天上也必定要报仇。”僧人醒来很恐惧,千方百计思索避免的办法,都没有好地方。唯独东门外有龙蟠城,在江心突起来,陡壁有几米高,不是船过不去,僧人就搬去住。忽然有一天早起出门,望见江里有一兽乘着巨浪而来,以为是牛。近前细看,忽然跃起一虎咬住他,僧人当场死亡,所有人都很惊骇。那天是甲午年除夕。
罢翁说:“我住在寒溪寺和安国寺时,对江就在那里,有成千上万的人都看见。”】
二十四、王子房舍昭庆栋梁大彰灵异
昆山王澄川先生,讳永祚,官郑阳制台时,买大楠木十余棵回昆,中有三株最巨,长十余丈。夫人吴氏,笃好佛,谓儿子房曰:「视有造大佛殿处,必舍此为栋梁。」乃浸在西关外漪园。
前大节钺王公,欲造水车船,点兵丁取其木,初百人,增至二三百人拽之,屹然不动;王公不信,亲巡至昆,点兵垂五百人拽之,复不动,王公叹曰:「此神木也」。
杭州昭庆寺,适建大殿及天涌戒坛,缺九架大栋梁,僧徒往子房告募。子房曰:「此先母夙愿也,然王公曾数百兵拽不动,师能拽之,吾即舍矣。」寺僧遣四十余人牵挽之,立行。今巍然架在两殿,为西湖巨观。
罢翁曰:子房在江陵护国寺,为余亲述。余至昭庆瞻礼,不胜嗟异!
【王子房舍昭庆栋梁大彰灵异
昆山的王澄川先生,官为郑阳总督。当时买大楠木十几棵回昆中,其中有三棵最大,长十多丈。王的夫人吴氏很信佛,对儿子子房说:“注意有造大佛殿的地方,必定捐去作栋梁。”就浸泡在西关外漪园前。掌握兵权的王公要造水车船,派兵丁取那木头。最初有百人,后增加到二三百人,拖拽那木头丝毫不动。王公不信,亲自到昆山来,派兵丁将近五百人,拖拽木头还是不动。王公叹道:“这是神木。”杭州昭庆寺正好建大殿,以及天涌戒坛缺九根大栋梁。僧徒去请求子房募捐,子房说:“这本来是母亲的愿望,但是王公曾用数百兵丁拽不动,师父能拽动我就捐献出来。”寺中僧人派四十多人牵挽着木头马上就走。如今巍巍然架在两殿,是西湖一大景观。
罢翁说:“子房在江陵护国寺亲口对我讲的。我到昭庆寺瞻仰礼拜,非常赞叹惊异。”】
二十五、汪司马鱼顶金经镂板传世
楚黄梅汪静峰居士,讳可,受官大司马,长斋事佛。偶舟次江浔,日色将晚,忽见万鱼顶一木匣浮水面,公命舟人摝起置于船头。
一夜,蹴踏有声,似有天人朝谒,心甚异之。早起,劈开木匣,乃一部篆书《金刚经》也。三十二分,每分各篆文一种,公立请书家洪公度摹勒刊板,自作序流通。以系龙宫物也,仍焚香顶礼,奉还江流。至今刻本流传于世焉。
【汪司马鱼顶金经镂板传世
湖北黄梅县的汪静峰居士,官任兵部尚书,吃长斋信奉佛。偶然停船江边,天色就要黑了,忽然见有上万的鱼顶着一木匣浮在水面,汪叫船夫捞起来,放在船头。当晚一整夜听到“蹴踏”的声音,似乎有天人朝拜,汪心里很奇怪。早起劈开木匣,原来是一部篆字书写的《金刚经》,分三十二品,每分品是各用一种篆文书写的。汪立即请印书家洪某临摹刊印,自己作序流通。因为是龙宫的物品,仍然焚香顶礼奉还江水中。临摹的刻本至今流传在世。】
二十六、赵朝奉以罗汉带回因建大寺
休宁赵朝奉同伴走海洋回,忽热病死,同伴弃之海山沙滩,扬帆径返。
赵君被海风一吹,复苏,见海天浩荡,四顾无人,乃拨榛莽,历盘曲,上至山椒,忽见平处中有大寺,金碧辉煌,喜曰:「吾得生矣!」乃投寺,见异相僧四五百,恳求收恤,一僧引至厨下,令充火头,一住数月。
偶问一老僧曰:「但见众师早餐,至午斋都不见,何也?」
僧曰:「赴施主斋去。」
赵君曰:「弟子虽未削发,为道人已数月,可携我一斋乎?」
僧曰:「可。」
次日傍午,老僧招至僻处,告云:「我等皆罗汉也,汝有夙缘,吾带汝去。」
乃令入褊衫大袖中打坐,立即腾空,大海波涛,声甚汹涌,旋闻鸡犬人烟,知是城郭。有一家,场聚众僧,振铃宣疏云:「奉为已故赵某府君,修斋礼忏,乃其子为父周忌追荐也。」
赵君动念曰:「安得一传语,为家人知我尚在乎?」
老僧已知,语曰:「汝欲传语乎?」
赵君曰:「诺!」
令出袖,置屋脊上,回头忽失老僧。
家人惊见屋脊有人,梯视,乃朝奉也,一家喜踊。赵君虽喜,恨失罗汉,又极悲苦,乃画海上寺图,损资数万,创一大寺,额曰「建初」。现在休宁城内,乃明初事也。
罢翁曰:余己亥(一六五九年)夏,曾至寺,见殿碑无数,主人惠文师留余斋,深悉颠末。
二十七、王御史建医祖殿得子免难
御史王珙,字大美,号长石,靳州人。官苏松直指,初苦无子,以祈嗣请于先师三昧老人。老人适开建黄梅四祖寺,令创医祖殿于正位,必保得子。公笃信,顿发肯心,乃独力创建,备极壮丽,甲于楚。中殿告成,公旋得子。
又闯贼将破靳,忽一老僧,趺坐公门七日,公出见问:「何所募?」
僧曰:「不募别事,止化居士一门剃发出家。」
公曰:「吾忝在官家,云何一门能剃削乎?」
老僧曰:「稍迟,大祸立至矣!」言讫,忽不见。
公恍然大悟曰:「此必四祖,现身说法也。」
乃聚青黑衣帐帏幔,尽制为僧帽,将百顶,一家老幼皆剃发。忽报城陷,遁入城北隅四祖寺,全家获免。
罢翁曰:此余四祖现前公案也。公建殿,本为祈嗣,乃一家九十余口,因此得全。所谓买铁得金也。呜呼!能谓佛法无灵,而作福赚人也哉?
二十八、张封翁以还金厚德子孙世显
余昆山友,孝廉张鸿乙,讳立廉,曾祖虚江先生,讳邦宪,任云南御史。其父初操一小船为业,忽一村翁来雇船,手携一黄布袱。
问:「何往?」
翁曰:「余年老无子,止一女在某处。有田一顷,已变价,携往婿家养老矣。」
到岸已晚,村翁遂去,舟返原处。次早扫船,见黄布袱在,手提甚重。
张公曰:「此昨老人养老物,性命所系也。」
仍不远五十里,舣舟到泊岸处候。至傍午,见翁杖而哭至。
张公曰:「汝物在,敬来还汝也。」翁大感,欲分惠,公不受。
生子虚江先生,登科甲,为显官;孙鲁,得乙丑进士,晋江令鲁传初任学愽,后亦居高位;鲁唯癸丑会魁,历任至八闽方伯。子孙蕃衍,所居地今名张浦。
罢翁曰:虚江先生,教养皆寄外家。初预童子试,有名,欲就府试,到舟别父曰:「已出案,欲往府。」父惊曰:「儿有何病,出汗耶?」其愿朴如此,附发一笑!
二十九、钱州侯请律师授戒烛现佛像
己卯(一六三九)年,余初馆州署,次年州侯钱希声,讳肃乐,以催科劳顿,大发吐红。忽梦一垂发老僧告曰:「汝欲病愈,须受菩萨戒。」觉,请余垂问。
余曰:「现有三昧大律师,在昆山昙华亭,非奇遇乎?」
希翁急具礼,嘱余敦请,余就道。
其夫人董氏最好佛,每日佛堂燃大炬数十。是夜,复燃烛恳祷曰:「若请大和尚授戒,夫病得愈,求现瑞相。」
祷讫,见佛前数十炬上,皆现莲华佛像,螺髻面目,一一精细,经时不坏。
次日,昧和尚至榻前,希翁一见,惊喜曰:「此即梦中所见也。」为秉炉授菩萨大戒,病渐愈。
罢翁曰:希翁治娄五年,厘奸剔蠹,矫正风俗,为良吏第一。余教其两弟肃范、肃遴,在署四载,请授外,唯坐禅礼诵,通体是僧,希翁间进一谈佛法而已,现佛事,阖卫人亲见,凿凿不诬。然三昧先师,晚年道行愈高,神屡显异,如九江鲟鱼觜冯大王、昆山金小乙神、梁溪城隍,皆现身乞戒,降乩传示世人,不独州衙现像也。
三十、葛朗玉父子刻劝善书施人全家免难
昆山葛朗玉,讳锡琬,次子稚坚,同心行善,好刻劝善书布施,集《太上感应篇》、《广疏》、《法华感通录》,刊板流通。
己酉(一六六九年)七月初六,昆城破,父子俱匿后园草莽中,兵冲入搜索,获朗玉,朗玉狂呼,稚坚愤思救父,从草间奋然跃出曰:「此是我父,切莫害!」
兵曰:「有金银,即不杀。」
稚坚疾应曰:「有。」
引至梅树下,以所瘗一皮箱六百金与之,兵感其意,反为守门三昼夜,全家六十口无损。
罢翁曰:初稚坚以二书嘱余作序,余草就戏语曰:「乔梓有此大善,即有大难,无妨矣!」未几果应。流通善法,功岂浅鲜?稚坚于危险中能舍身财,脱父虎口,不惟精诚,兼有胆气,真至孝也。
三十一、孙学宪因罗汉回生塑像竖碑
嘉善孙籀,字殿英,十二岁往嘉兴府,预童子试,被丛人推门压死。一昼夜,魂飞空中,经灵隐寺,过见十八番僧,以手牵挽,拽转其魂,送还原处。夜半复苏,身在黄正庙也。
后登进士榜,到灵隐,见飞来峰、冷泉亭,宛如昔所见,乃悟番僧皆罗汉也。任山西学宪回,复至灵隐,适遇建罗汉殿,遂发心塑十八尊大像,并悬匾竖碑,以纪斯异焉。
罢翁曰:癸卯(一六六三)年,余先师具德老人重兴灵隐,方建五百罗汉殿,孙公适至,见上梁,遂发心塑像。康熙丁未(一六六七年),余继任灵隐,孙公复来悬匾,作记立碑,现嵌罗汉殿门侧。
三十二、北高峰五圣募石柱助建灵隐大殿
康熙辛丑(一六六一年),具德和尚鼎新灵隐大殿,少一石柱,无从购觅。
杭城屠居士名成凤,梦峨冠者五人,降其家,语曰:「汝家一石柱,可施我?」
士问:「何用?」
神曰:「助建灵隐大殿」。
问:「尊神是谁?」
答曰:「北高峰五圣也。」
梦觉,到灵隐察探,果然其家祖遗一大石柱,在三板桥刘家园内,立施到寺。今殿之西南隅一柱,刻「五圣尊神劝助」者是也。
三十三、太仓水陆期中神鬼显异
乙酉(一六四五年),遍地屠戮,冤鬼充斥,娄东绅廉士庶,嘱余超荐。
余就大西关外地藏殿,建大水陆期场四十九昼夜,后为净土忏坛,中堂诵《华严》,下堂礼诵杂经忏,并作法事。
余夜分,亲闻鬼啸,一夕焚疏,群鬼欢踊出声。
巿民叶华,字瑞芝,及庠友陶子安仆,俱以不净,秽触坛场,见神槌击而卒。
三十四、昆山安禅庵地藏忏期纪异
余哀愍幽趣,撰《地藏忏仪》,既成,友王周臣发心刊板,兼施百余金,令就昆山安禅庵集僧修礼,荐室吴氏。
余以戊子(一六四八年)九月望日起期,张占三居士远居张浦,隔二十余里,绝不闻耗,预于十四夜梦至安禅庵中,见坛场严整,众僧执炉礼忏,拜问:「所作何事?」
主僧答曰:「礼出地狱忏。」
少顷,便见无数罪人,皆破头剺面、截手断足、流血被体,数百近前,僧以水洒曰:「生天去!」罪人即腾空去,如是者数番。
占三惊颤,僧告曰:「汝当受五戒,方免此难。」占三即跪禀受,醒而大惊。
凌晨疾趋至迩求弟斋述梦,迩求曰:「今日安禅庵中,愿云师方起期,修礼地藏忏,非出地狱忏法乎?」
占三骇绝,立奔至庵,誓充劳役,终期不懈。
三十五、张迩求食荤感梦斋戒圆期
崇祯戊寅(一六二八年)冬,余砚友张迩求,讳立平,请三峰大树证和尚,于山北清凉庵起禅期。迎和尚进院毕,迩求回宅,偶食鸡子、鲜鱼。
是夜,忽梦至庵门,见龙天八部,青发獠牙,种种异状,五十六神大队出门欲去。
迩求仓忙问曰:「众菩萨何往?」
答曰:「吾辈,护道场神也,尔为期主,回家食荤,吾等不愿护法,欲散去矣!」
迩求梦中叩首流血,苦陈忏悔,众神复进。迩求由是终三月期,坚持斋戒。
罢翁曰:次日,余语迩求兄曰:「此龙天,因兄久兴佛事,积有厚福,故示梦以完期也。万一福轻,无以向应,道场必散矣,岂不危哉?」
三十六、龚尔茂以广施劝善文神降显灵
龚璋,字尔茂,杭州籍,生长燕京。性好善,因曝书籍,捡得《梓潼帝君劝行阴隲文》,读而喜极,即发广愿,刊板流布。为史部当该,因竭力印施,遍行诸省,不下数十万纸;又转展劝化,不数年,计至二百余万。
康熙元年(一六六二),于厅前印文处,昼见帝君绿袍玉带,降在堂中。因画像供奉,合京感动,凡有禳灾、疗疾、祈嗣、保寿,皆至其家许愿印文,一经尔茂祷告,无不立应;乃至盲人复明、癫人顿愈、神像点首、枯树重荣,种种异事。
罢翁曰:庚戌(一六七○年)二月,龚公以丁艰回武林,宿灵隐,亲为余述,兼惠《梓潼报应录》,备载灵异。
三十七、踈山大殿天王两显灵异
抚州踈山白云寺,为匡仁祖师道场,大殿上有多种灵异。
万历间,一僧中夜,在殿门外经行,香灯久暗,忽地大光,僧蓦推开殿门,见泥塑散脂天王像立在傍剔灯;俟以天明,其僧指出:「是此位!」
又一孝廉,在殿避暑,帐帷天王前,祼形偃卧,梦一神按剑呵曰:「汝亵慢至此,不念是文星,当一剑斩汝。」
天晓,睁眼视之,恰卧在杖剑四天王前,孝廉蹜颈流汗,忏谢改行。
罢翁曰:余乙未(一六五五年)曾一宿踈山,隔十年,乙巳(一六六五年),以缁白固请说法,开建禅堂,知寺中异事甚众。青龙山傍栽松,为祖师手迹;龙王凿石,成三大井;半幅袈裟,遍覆五峰,成白云故,额「白云寺」。永乐中,赐内帑建殿,大盗来劫,见四围皆棘门,内列天兵;天明来探,空豁无影,乃归心道本禅师,并舍贼船,助建大殿,今拥壁皆船板。坐莲叶看经者,即贼像其遗迹也。
三十八、李铨部以造像获嗣始终守节
铨部李白春,号瑶圃,丙辰(一六一六年)进士,素不近僧,后三子皆夭。
父敬泉,就公第延华山三昧老人斋,公从屏后一望,惊曰:「此十五年前,见梦者也。」遂出,叙欵洽斋。
次问曰:「师能代某祈嗣否?」
昧老人答曰:「公家福力大,必作奇特大福,方有感应。」
公固请作何事?师曰:「华山大殿,方造文殊、普贤二大香像,约费二千金,公能成就,保得子矣。」
公诺,既施出一千四百金,师先为起一法名曰:「定智」。
文殊像方就,即生一子,乳名「智郎」,即今邠肇也。
罢翁曰:公自沧桑后,即杜门教子,不面官府,坚持一节。年近九十,忽见空中旌幢羽葆,仪从来迎,遂冠带,怡然脱化。尝语显曰:「吾经乱破家,地窖所藏,搜掘殆尽,止有华山,所修薄善,是他门拏不去底。」又曰:「与其昔年有家无子,毋宁今日,有子而无家。」此皆公见到,而自得受用处也。
三十九、李伯馨心念杀人却为心鬼所杀
李梦桂,字伯馨,即铨部瑶圃公长君也。有门下客,号朱三胡子,与仆辈通谋行事,伯公极恨之,欲置之死。
一日,以一名刺,命仆送县,嘱收朱三付狱,仆匿刺伪报云:「已付狱。」
又一日,以名刺嘱讨朱三气绝,仆复伪报:「朱三已毙于狱。」
未几,伯公病,日见朱三胡子来索命,家人以先共朦胧,不敢言朱三尚在,日为祷神祭鬼,伯公眼中所见,卒不能解,竟被朱三捉死。
罢翁曰:佛经言:「一切唯心造」;又言:「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所以成佛成圣,皆由自心,纵堕三途,亦由自心。朱三俨然尚在,伯公所见复何物耶?曰:朱三虽生于家人之手,而已死于伯公之心。外冤可解,心冤不可解;外鬼可送,心鬼不可送。伯公以自心之朱三,作自己之冤对,竟至自伤己命,非一切唯心造而何哉?卒之伯公已归泉下,而所谓活朱三者,方高冠大袖,摇摆街衢,不令人千古绝倒耶?祖师曰:「莫教心病最难医。」所以,儒者慎幽独,禅门绝渗漏,为修行第一要着也。
四十、久病翁喜还夙债顿去心蛇
明太仓一周孝廉,以家贫不能上公交车,邻翁富,以百金贷之。后孝廉成进士,授京官,多年不还乡。邻翁罹横祸,家道耗尽,因成病,久卧床褥,思念贷金,心衔恚恨,病久不能举火,恨益笃。
后周公回里,忽忆前事,问家人:「邻翁在否?」家人具言贫病状,公蹙额曰:「是吾过也!」立以原银,外赠百金,赉至床前,病人一见喜极,咯然吐出一蛇,病顿霍。
罢翁曰:余至友惠大师,从吴门归昆,泊舟真义时,秋水澄彻,见河底一小虾麻虫作水沤,泛起至水面,一爆即成蜻蜓,连爆数个。次见一虫泛起,师戏以青芦一顶而下坠;又努力泛起,复一顶而坠;连顶三次后,此虫竟不泛起,乃横爬上岸,爆出便成蜈蚣。一念心毒,形骸立变,真绝异事。《楞伽》云:「众生心识,有不思议熏,则有不思议变。」邻翁以恨久而成蛇;水虫以毒极而立变,皆心识中不思议事,所谓性具也。恶既如此,善亦复然,《华严》曰:「初发心时,便成正觉。」不于此可廓然大悟乎!
四十一、马给谏以祸亏斋素竟归神道
平湖给谏马嘉植,字培原,甲戌进士,操行清正,内外淳洁,奉差任外。时因某衙门解欠粮陈明甫二吏至,嘱扑死,马公从之。
九日扫墓,忽见二鬼陈冤,马公曰:「此某台意,非我也。」
鬼曰:「此罪我二人,偶为替身,原非本犯,若老爷赐一驳问,我即辨明,以雷霆之下,不容置辨故,负冤而死。今我二人虽不敢索命,老爷不久亦当谢世,为浦圻城隍矣!」
马公闻言,大恶之。遂持斋戒,礼雪窦石奇老人披削,法名「行且」,号「僧祥」,清净修持已十二年。时寄静东湖化城庵,与主人慈岸师友善。
忽一日,以小恙食鸡子,夜分,复见二吏现前告曰:「老爷以破斋素,势不能留,某日当赴浦圻矣!」
马公悔恨,至期,目见候吏而逝。
罢翁曰:马培老没为明神,似非堕落,然其素志在乎出世故,闻信苦修,何期斋戒不终,复归神道。信乎!修行当矢志铁石,断不可行百里而半五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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