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佳慧编辑：and夏小麦我叫佳慧，92年，河南漯河人，也是一个只读到小学四年级，就不得已退学的农村女孩。说起来退学的原因，17年过去了，我依然悲伤，又无力。如今29岁，回望小小的前半生，我一次次被命运毒打，又一次次站起来。结婚6年后，好不容易怀孕了，医生支持我留下，家人却坚持让我打掉孩子。这次，我拼尽全力可以保住孩子吗？12岁，我的人生被劈成两半农村的夏天，有很多蝉在树上鸣叫，我经常和同村的小伙伴去树上捉，甚至一边疯跑一边激动的大叫，仿佛笑声穿透了半个村庄。没想到，那次我却在回来的路上摔倒了。后来，我去找小伙伴，又在她家摔倒了。我以为只是白天跑累了，全然不知，病魔已经悄悄缠上了我。因为接下来经常头疼、发烧，医院做检查，结果是脑部胶质瘤。但当时年龄小，不太能理解这个病，家人为了让我开心，也都不告诉我。按照过往看病的经历，我想着应该很快就好了，所以也没有多少难过。手术前几天，医生让我剃光头发。12岁的年纪，我不知道剃头是要干什么。我记得，同病房的病友家属看到后，以为我是男孩子，病房外路过的人也会带着奇怪的目光看过来，这让我很害羞、难受，甚至觉得自己很丑。手术还算顺利，我模糊记得自己被推出手术室后，医生叫醒我，比了一个手势，问我这是几？我说是2。家人们都说，好了好了，醒过来了。之后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如果真是好了，那就太好了。没想到，过了大概半年时间，我的腰又开始疼，疼得我躺床上一直喊疼，奶奶骑三医院打了止疼针还是疼，就医院。医生用锤子捶我的腿，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最后检查出是肿瘤复发了，我又第二次做了伽马刀切除肿瘤，疼得我鼻涕流到了地上。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脑肿瘤切除了，双腿却不能动了。医生说这是手术后遗症，也在手术知情书上提到过。天啊！这是少年的我完全没想到的，我还想正常走路，还想和小伙伴们一起下河，捉鱼摸虾，上树捉蝉虫。我在床上躺了2个月，第一次尝试下床：爸爸和姑姑两个人搀扶我，我的腿一直是弯曲着的，不听我的指挥，我就一直哭，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又好像是不由自主，为什么我不能像以前一样行走了？为什么我指挥不动自己的腿了呢？医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有靠自己恢复和锻炼。回家后，我也没有专门去做康复理疗，下肢没有知觉，面临半瘫，吃喝拉撒全靠家人照顾。少年的我，第一次感到生不如死。可能上天还是给我留了一扇窗，几个月后，奇迹发生了：我的大母脚趾会动了，全家人都惊喜，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整条腿都会动了。奶奶开始让我下床，辅助我锻炼，给我泡脚，慢慢地，我可以走几步路，虽然有点摇摇晃晃。15岁失去妈妈，又失去最疼爱我的奶奶本以为不能自由行走和奔跑已经够悲惨了，不曾想，更大的失去在后面。年，我15岁。当千万人都沉浸在幸福祥和的春节假期，大年初八，母亲生病去世了。10天后，最疼爱我的奶奶去世了。什么叫欲语泪先流，什么叫悲天跄地，我全都体会了。到最后，我已经没有眼泪了。妈妈和奶奶走后，家里的烟火气也没了，什么都是冷冰冰的，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我挪着脚，慢慢地可以把衣服洗了，爸爸白天干活，爷爷做饭。看到婶婶给堂妹买衣服，看到堂妹给婶婶撒娇，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吃着馒头，想起了奶奶蒸的馒头，眼泪滴进了汤里却不出声，不敢让任何人看到。有时候，躺在床上，我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天空，高远辽阔，想到小时候可以正常站立，正常奔跑的我，太不真实了。成为残疾人10年后，我也23岁了，却还没有成家。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在农村更是盛行。我憧憬着自己的人生，再一想，我的身高只有1.49m，腿部残疾，而且家里也没什么条件，能找到什么样的人结婚呢？我又在心里劝自己，不要期待了。后来，有个媒人介绍同村的一个小伙，和我差不多高，人看着还不错。我想了又想，这也算门当户对吧，他能一辈子对我好，也算值当，于是我决定结婚。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结婚的基本仪式还是要有的。只是结婚之前，我疯狂地想念妈妈，想念奶奶，如果她们还在，就可以给我置办嫁妆，让我风风光光地出嫁，婚后回娘家也有人说说话。如今只有父亲忙前忙后，这些我越想越难受。不过好歹，我有了自己的家。27岁生日之后，我决定结束自己回想4年的婚姻生活，我发现自己对这个家没什么贡献，甚至孩子也生不出来，特别对不起丈夫。妈妈去世12年了，爸爸也没有再婚，应该都是因为我，我活着只会拖累他们，也不想继续像个废人了。于是，在年末，我在日记本上悄悄写了一个计划：27岁生日之后，结束自己。然后，我烧掉了所有日记（里面有我的秘密和心里话），计划好给爸爸买好一年四季穿的衣服、生活用品，再把妈妈留给我的一些钱拿出来给丈夫和姑姑，让姑姑买一些吃的给自己和爸爸……唯一不舍的是，妈妈生前留给我的那条项链，不知道婆家是否会让它随我一起走。万事俱备，只等过完生日。没想到，大年初七晚上，爸爸打来电话，说起之前给我看病的事情，还说我受了太多苦。我借此追问我生病花了多少钱，一开始爸爸不说，最后我问了又问，爸爸不得已才说了出来。也是第一次，我知道自己看病居然花了15万多。那是年啊，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15万已经可以让一个家庭天翻地覆好几次。而我的爸爸，居然那么舍得为我。如果我就这么走了，确实不用受罪，也不用报恩，我是轻松了，可是爸爸呢？那晚，我又失眠了。曾经医生建议爸爸放弃，他非要给我治病，哪怕卖房子也要治病。还有姥爷，在我手术前一天，他冒着大雨送来一万块钱，说：“这孩子面色红润，又聪明，不要管别的，尽管给她治吧！”然后，他就连夜赶回老家去了。后来，我想应该是姥爷不忍心看到我剃光头的样子，所以也没有见我一面，医院的楼下把钱交给我爸。16年前的一万块钱，那需要姥爷姥姥省吃俭用多久？前几天，郑州遭受千年一遇的暴雨。我看着救灾的画面，想起曾经姥爷对我的疼爱，想起姥姥最后都不记得我是谁。我频频掉泪，总也擦不干。我想起了妈妈。再过一天，就是她13周年忌日。即便不在了，她好像也冥冥之中知道我想结束自己的秘密计划，所以特意在忌日的前一天晚上托爸爸打来电话，宽慰我。毕竟我和爸爸之间很少说那些话，原来我活着更是妈妈的心愿。我还想起了爷爷奶奶。14岁半时，我的腿才恢复知觉，被搀扶着可以慢慢走路。为了让我多与外界接触，人生不至于荒废掉，爷爷奶奶每天骑着电动三轮车送我到镇上的美容院学艺，风雨无阻。那个美容院的老板娘总是给我讲别人的励志故事，还说人家没有手，就用脚洗脸，没有脚，就用手支撑着走路，让我也要像别人一样有志气。未曾谋面的网友，和我爸爸差不多的年龄，加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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